为了忘却的记念(课文版)
一我早已想写一点文字,来记念几个很好的朋友。这并非为了别的,只因为毕业以来,思念总时时来袭击我的心,至今没有停止,我很想借此算是竦身一摇,将思念摆脱,给自己轻松一下,照直说,就是我倒快要将他们忘却了。
一年前的此时,即一九九九年的七月四日夜或八日晨,是我们的几个兄弟同时毕业的时候。当时学院都不敢载这件事,或者也许是不愿,或不屑载这件事,只在BBS上有一些隐约其辞的文章,中间说:
“他精通很多游戏,又和别人连过FIFA,当时应化系第一高手杀价接到他的挑战,便要和他会面,但他却是不愿见高手的人,结果是杀价自己跑来找他,竭力鼓励他继续对战。但他终不能作在机房里对战,又去跑他的路了。不久,他又一次的被灌......”
这里所说的我们的事情其实是不确的。蝗虫并没有这么高慢,他曾经到过机房来,但也不是因为我要求和他会面;我也没有这么高慢,对于一位素不相识的挑战者,会轻率的写信去叫他。我们相见的原因很平常,那时他自称是建院第一高手,我就发信去讨教,他就亲自来了。看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,面貌很端正,颜色是黑黑的,当时的谈话我已经忘却,只记得他自说姓孙;我问他为什么你是这么一个怪名字,他说就喜欢起得这么怪,罗曼谛克,自己也有些不大对劲了,就只剩了这一点。
我们第二次相见,我记得是在一个热天。有人打机房门了,我去开门时,来的就是蝗虫,却穿着一件厚T恤,汗流满面,彼此都不禁失笑。这时他才告诉我他是第一个和我踢FIFA98,刚由重修而释出。
二
我和大鱼最初的相见,不知道是何时,在那里。他仿佛说过,曾在机房和我连过98,那么,当在大三年之前了。我也忘记了在机房怎么来往起来,总之,他那时住在学二楼,离我的寓所不过六层楼高,不知怎么一来,就来往起来了。大约最初的一回他就告诉我是姓余。他的家乡是福州,而且颇有点迂,有时会令我忽而想到方普洁,觉得好像也有些这模样的。
他的迂渐渐的改变起来,终于也敢和女性的同乡或朋友一同去走路了,但那距离,却至少总有三四寸的。这方法很不好,有时我在路上遇见他,只要在相距三四寸前后或左右有一个年青漂亮的女人,我便会疑心就是他的朋友。但他和我一同走路的时候,可就走得远了,因为生怕漏过路上的漂亮女人;我这面也为我近视而又要照顾别人担心,大家都苍皇失措的愁一路,所以倘不是万不得已,我是不大和他一同出去的,我实在看得他吃力,因而自己也吃力。
他终于决定地改变了,有一回,曾经明白的告诉我,此后应该转换踢球的风格和形式。我说:这怕难罢,譬如使惯了刀的,这回要他耍棍,怎么能行呢?他简洁的答道:只要学起来!
他说的并不是空话,真也在从新学起来了,其时他曾经带了一个朋友来访我,那就是apple。我又疑心大鱼的近来要转变风格,是发源于他的主张的。但我又疑心我自己,也许是大鱼的先前的斩钉截铁的回答,正中了我那其实是偷懒的主张的伤疤,所以不自觉地迁怒到他身上去了。——我其实也并不比我所怕见的神经过敏而自尊的无聊青年高明。
他的体质是弱的,也并不英俊。
三
直到建院FIFA联盟成立之后,我才知道我所认识的飞翔鸟,就是在BBS上最烂的豺狼。有一次吃饭时,我带了一张《风云》的物品清单去送他,这不过以为他由此可以练习FPE,另外并无深意。然而他没有来,我只得又托了丁瓜。
四
实达公司要请一位职员,请大鱼去做,他答应了;而不料这一去,竟就是我和他相见的末一回。他在福州,我见过两次他写给我的伊妹儿,第一回是这样的——
“我与几位同学(七个女的)于昨日到福州。诸望勿念。祝好!
大鱼X月XX日。”
以上正文。
“洋铁饭碗,要二三只如不能见面,可将东西望转交apple”
以上附件。
他的心情并未改变,想学FIFA99,更加努力;也仍在记念我,像在马路上行走时候一般。但他里有些话是错误的,以为文明至今,到他们才开始了严酷。其实是不然的。果然,第二封信就很不同,措词非常惨苦,且说X女士的面目都浮肿了,可惜我没有抄下这封信。其时传说也更加纷繁,说他跳槽的也有,说他已经出国的也有,毫无确信;而用函电来探问我的消息的也多起来,这样的大约有半年。
天气愈冷了,我不知道大鱼在那里有被褥不?我们是有的。洋铁碗可曾收到了没有?……但忽然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,说大鱼,已于六月七日夜或八日晨,在福州玩FIFA99了,他被灌了十球。
原来如此!……
五
去年的今日,我避在宿舍里,他们却是走向社会了;今年的今日,我才站在单位的车间里,人们都睡觉了,我又沉重的感到我又拥有很好的朋友,中国拥有了很好的青年,我在欢快中沉静下去了,不料积习又从沉静中抬起头来,写下了以上那些字。
要写下去,却是没有写处的。从前时看周星弛的《大话西游》,很怪他为什么只有寥寥的两盘,刚开头却又煞了尾。然而,现在我懂得了:曾经有几名真正的高手在我的面前,我没有珍惜。现在我得到了惩罚——高手的寂寞,假如上天能再给我一次选择的话,我希望是...N年!
不是高手的为菜地的写记念,而在这一年中,却使我目睹许多高手的成长,层层淤积起来,将我埋得不能呼吸,我只能用这样的笔墨,写几句文章,算是从泥土中挖一个小孔,自己延口残喘,这是怎样的世界呢。夜正长,路也正长,我不如忘却,不说的好罢。但我知道,即使不是我,将来总会有记起他们,再说他们的时候的。……
原作者:张广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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